第61章 第 61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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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日滿屋梁, 金光斜照穿透紙窗鋪陳少女婀娜全身。
外衫搭在她的腰間,綢軟烏發緩緩垂落。云鬟霧鬢,楚腰纖細。
她睡得很熟, 氣息平緩,小半張柔軟白皙的臉陷落軟枕里,面頰圓潤泛紅。她側身而眠, 隱約能看見如雪般玉白的后背,有雙仿佛隨時會振翅的蝴蝶骨。
睡在軟榻上的人,看起來渺小脆弱。
太子鎮定自若用方帕子擦干凈鼻血,清冷面色波瀾不驚,他邁開腿,黑色靴子停在少女面前。
哪哪兒都雪白。
胳膊纖細, 長腿筆直, 腰肢盈盈。
不經意間透出誘人的腰線。
男人順手拿起榻間錦綢小毯,蓋在她的肩頭,替她遮掩了一二。太子居高臨下看著她的睡容, 拇指微動, 倒是想兇神惡煞捏起她的下巴, 把人叫醒看看她會被嚇成什么樣。
盛皎月在夢中都覺著有人在盯著自己, 連個午覺都睡得不清凈。
她在半夢半醒時睜開了眼,眼皮卻好似猶有千斤重, 借著午間刺眼的日頭眼前人影綽綽。
她睡得太沉, 腦袋有些痛。
她覺得自己仿佛還在夢里面,眼前的男人側臉模糊,只有這雙眼睛是她熟系的。
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寶成殿。
碧瓦紅墻, 雕梁畫棟, 巍峨高聳的翹檐, 困住她的皇城寶殿。
入了冬也還極為暖和,屋里燒了地龍,殿外也是正朝陽,寒冬料峭,暖烘烘的日頭不斷涌入殿內,將人曬的懶倦。
寶成殿的夏天,也充斥了暖意。
她總是抱怨太熱,待著不舒服?墒堑弁鯀s嫌她的身體過于嬌弱,三天小病五天大病,受不得風寒。
只有偏殿的軟榻涼快些,她每日午休就抱著枕頭去榻上睡。
窗邊檀木軟榻并不大,其實容不下兩個人。
他忙完朝政,偏要來和她擠這個小榻。
男人身軀高大,身上又熱,喜歡從身后圈住她,掌心貼著她的小腹,灼灼溫度透過衣料貼著她的皮膚。
她本來就熱,嫌被他抱著更熱,身上都出了汗。
她推開他說熱。
男人明明比她還怕熱,非得和她貼在一起,雙臂牢牢圈著她不愿意松開。
不過他總是比她先醒,有時她從混沌的夢中提前醒來,艱難抬起沉重的眼皮,眼睛掀開一條縫,就會看見男人的輪廓。
他居高臨下站在自己面前,慢條斯理穿好衣衫。
瞧見她醒來,還會伸手揉捏她的臉頰。
就像此刻。光影斑駁的晌午,騰著霧氣的漆黑眼瞳里浮現著男人冷峻攝人的身影。
短暫的清醒不過幾瞬,濃倦的困意如潮涌來,又睡過去之前她小聲的咕噥了句“別捏我的臉了。我不喜歡的!
她的臉又不是軟包子。
哪有那么好捏?
少女的眼睫如一把小扇,濃密烏黑,輕輕顫動。
衛璟以為她醒了,但似乎又沒有。她仿佛將他的出現當成了場夢。
聲音小小的叫他不要捏她的臉。
衛璟有些奇怪,因為原本他確實是想揉捏幾下她泛著薄紅的面頰。
男人袖口中的手指頭一根根蜷縮捏緊,不過再怎么用力想控制情緒也是徒勞,拇指連著手腕都還在顫抖,劇烈的心跳幾乎要躍動到他的嗓眼。
衛璟平復不下來,他也不知為何自己的心緒會波動起伏如此之大,總歸就是難以平靜。
他的腦子被暖熱潮濕的陽光熏的一片恍惚,想要用力捏著她的臉,還想將她叫醒?纯此侨绾蔚捏@慌失措。
想質問她怎么敢瞞天過海這么多年?膽子怎么就這么大?是不是每次將他玩弄的團團轉,都很有快感?
怎么敢一直騙他?
她確實不聰明。
但也是真的會騙人。
衛璟不由得想起她從前敷衍糊弄他的借口,說他不舉,還說他那處很小,見不得人。
難怪他不敢脫褲子,從來不和他們下水嬉鬧,不會和他們共浴同池。
種種蛛絲馬跡,都叫她用眼淚騙了過去。
衛璟最惱怒的還是她和顧青林的婚事,想必是顧青林看穿了她的身份,才會當機立斷去求賜婚。
她都被顧青林逼到了絕路,都不肯在他面前把話說清楚。若是她在他面前說清楚,衛璟又怎么可能會讓母后去幫顧青林求來那道賜婚圣旨。
想到她日后會穿著紅嫁衣嫁給別人,衛璟心中十分不滿,臉色陰沉。
衛璟在她醒來之前離開了盛府。
盛暄看不穿太子用的是什么招數,故意和盛家走得很近,使得離間計?
不過他與張貴妃情誼不一般,斷不會因此就離了心。
盛皎月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太子看了個穿,她在家休養這些日子過的好生自在,無需再纏胸,也不用每日天還沒黑就被丫鬟從被子里叫起來。
盛清寧來她的院子找過她幾次,她讓云煙隨便尋了街口把人打發了。
大房和三房平日走動本來就不近,盛清寧每次來找她都不安好心,少不了要幾句冷嘲熱諷,她不樂意聽他的嘲諷來敗壞自己的心情。
盛清寧在外風度翩翩性情溫和,在家屬實被祖父慣得有些驕縱,先前這位二哥雖然和他不對付,但確實也是事事都讓著他。
從未有過叫他連吃幾次閉門羹的事發生。
盛清寧咽不下這口氣,云煙一個小姑娘想攔也攔不住他。
盛清寧硬闖進屋時,盛皎月還未起床,背靠著床榻,手里捧著本書,手邊的小矮桌擺了茶水點心,好生愜意自在。
她在自己的屋里穿戴隨和舒適,頭發都未梳洗,懶懶垂散頸側前胸,烏發柔順落在錦被上,好在她胸前擁著被子,擋住大半身軀。
盛清寧每回來哥哥的屋子里,都覺得這兒比別人的屋子都要香些,雪松淡香夾著軟桃的甜香,細嗅起來總歸是和旁人不同。
盛清寧看著坐在床上氣色紅潤的男人,怒從心頭起,譏諷道“我還以為哥哥在坐月子,這么多天閉門不出,真是悠閑!
這話很難聽,甚至刺耳。
盛皎月不知道盛清寧莫名的發作又是為何,怎么跑來她這里撒潑?
她冷下臉,“冤有頭債有主,誰惹了你你去刺誰,何必來我這里撒野!
盛清寧冷冷掃過兄長臉上的雪色,清心寡欲的樣貌,永遠都板著高貴疏離的淡漠神情,繃著臉也漂亮,冰肌雪膚,玉骨瓷容。
他說“弟弟只是想見哥哥一面,不料卻難如登天!
盛皎月皺眉,已有不耐,“你有什么事嗎?”
每回,盛清寧都要從她的屋子里帶些什么東西走才痛快。估計這次也不例外。
算了,就讓他拿吧。
還是個小孩呢,脾氣大。
盛清寧被他問住,其實也沒有什么要緊的事情。只不過有段時間未見哥哥,心里竟然有些想念。
也不能怪他,軟弱無能的兄長還有張能叫人神魂顛倒的臉。
盛清寧“沒事,哥哥養好身體要緊!
盛皎月說“我知道了!
盛清寧臨走前,躊躇半晌,抿了抿唇還是把憋在肚子里的話說了出來“顧青林不是良配,你讓皎月姐姐日后防著他些,婚約既然不可作廢,日后若是在侯府受了欺負,大可自請和離!
雖然他不曾見過這個姐姐。
既然來都來了。
還是提醒一句。
盛皎月有些詫異,“我會幫你轉告!
盛清寧往外走了兩步,又停住步子,回過身“太子也不是我們能用心眼戲耍的人,你自己掂量著點!
“我知道!
“算了,當我什么都沒說!
盛清寧氣鼓鼓來,又氣鼓鼓的離開。
盛皎月搖頭嘆氣,搞不懂情緒多變的弟弟,不過這位弟弟年紀雖然不大,十六七歲,但是已經有不少人家私下同三夫人在打聽他的婚事。
—
盛皎月休沐的最后一天,被顧青林威逼利誘請出了府邸。
顧青林原本是要帶她去湖心亭的畫舫賞夜景,卻被江桓橫插了一腳。
江桓這幾日心情十分不好,眉頭緊皺,一聲不吭給自己灌了幾杯酒。
顧青林看向他身側坐著的裴瑯,問道“他怎么了?”
裴瑯攤手,“不知道!
江桓在圍獵場附近的村落尋人,特意打聽有沒有不能說話的小孤女,啞巴倒是有幾個,但都是男子。孤女也有,只是也都成了家。
沒有一個是他要找的人。
江桓不甘心,但是將方圓十里的人家都查了個底朝天,也沒有找到他想找到的人。
悶悶不樂,心神不寧。
畫舫被他們包了下來,彈琴唱曲的姑娘們被安排在二樓。
天色剛暗,湖面漆黑。
畫舫的船頭掛滿了五彩斑斕的燈籠,燭火明亮。
盛皎月原本被迫坐在顧青林身邊,顧青林只準讓她喝水,偷偷在小桌底下捏了捏她的手指頭,和她說著小話,“晚點就帶你走!
盛皎月抽出手指,“我想回家!
顧青林聽見了也裝沒有聽見,他提醒她說“等月底我母親就會去盛府和你母親商量婚期,特意找大師算過日子,最好是下個月的二十!
這回輪到盛皎月不說話了。
顧青林太知道怎么拿話堵她,看她吃癟生著悶氣的樣子,忍俊不禁,愛不釋手。
裴瑯撫掌,畫舫的憐人抱著琵琶緩緩走了出來。
還有幾位模樣極漂亮的姑娘,一般不待客。
衛璟坐在主位,眼神漫不經心掃過坐在末端,竭力降低存在感的少女,以前怎么就瞎了眼,明明她穿著男裝也漂亮的要命,根本就不像個男人。
憐人紅著臉坐在幾位爺的身旁,斟茶倒酒。
太子那雙翻云覆雨的手漫不經心朝盛皎月的方向指了過去,似笑非笑“你們兩個過去伺候她!
憐人發怔,一時沒看清男人指的是誰。
衛璟唇角微翹“長得最好看的那位小公子!
他緩緩吐字“好好伺候,事無巨細。懂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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